“也沒有那麽難受。”躺在床上的胤修文忽然嘟囔了一句，他的確感到了些許不適，不過方其朗的尺寸的確超出了他的想象，要知道，當年他和蒙羽在一起的時候為對方買的XXXL號已經足夠令他吃驚了，好在作為一名Omega，他的身體總能適應alpha的侵占。

正準備去洗個澡繼續處理文件的方其朗回過了頭，他不太明白為什麽對方會這麽說。

“怎麽了，我弄疼你了嗎？”方其朗對自己剛才的急躁與粗暴感到了一絲歉意，他只是有些情難自禁。

“我的意思是，你並沒有像你說的那樣把我弄得很難受，我還以為你又會像那天那樣欺負我呢。”胤修文笑著搖了搖頭，他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更深刻地體會到了那股不適感。

“我偶爾也會失控。”方其朗輕嘆了一聲，要坦誠自己的弱點，對他這個極度要面子的alpha而言是一件難事。

“如果你不是在憤怒的時候失控，我想我會很享受，也很配合你的。”胤修文已經不打算在方其朗面前隱瞞自己的本性，他是Omega，他的本性就是享受alpha帶來的魚水之歡，這不是淫蕩，也不是下賤，更不該是羞恥而錯誤的事情。

方其朗若有所思地望著胤修文，對方從溫順到如今放浪，真的變了不少，果然，只有他們離婚之後，胤修文或許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那也是對方心心念念的“自由”。

“我感覺到了。”方其朗深吸了一口氣，在他人生中最可怕的那一天，他在別的alpha身下才看清了自己Omega真正的模樣，這既讓他有被背叛的恥辱，又讓他為自己並沒有真正地在意過伴侶的感受而羞愧。

“你去忙吧，我知道，就算是約會你也會把工作這個‘情人’帶來的。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胤修文看出了方其朗目光中那覆雜的變化，他並非想令對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只是想在這個大家尚算心平氣和的夜晚，傾吐出內心壓抑已久的話語。

“你先休息會兒，說不定一會兒我忙完了，還能回來繼續我們的約會。”方其朗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這一刻，他仿佛又找回了自己那個溫順體貼的伴侶。

“早點忙完，回來陪我睡一會兒就行了，我們很久沒一起睡了。”和方其朗在一起這麽久，胤修文早就學會了適可而止，在這樣對他與方其朗而言都有些傷感的夜晚，心靈的空虛遠非欲望能夠填滿。

方其朗離開臥室，匆匆沖洗了一下身體之後，又裹著浴巾坐在了吧臺邊，他本該立刻著手處理之前沒處理完的郵件，可胤修文的那番話，卻總在他腦海中循環往覆，讓他無心工作。

落地窗外的城市的燈光漸熄，但是夜空卻正是最美的時刻，之前還隱匿著的星子們紛紛探出了頭，平寧城的上空群星環繞。

方其朗久久地凝望著窗外美麗的夜空，他一個人坐在這裏，似乎有點孤獨了。

而很快，他又想到了只試戴了一下就讓自己十分難受的XXXXL號節育套，那一瞬間，他的確有些難過，因為胤修文不想有他的孩子，哪怕他們之間結婚這麽些年一直沒能擁有自己的小孩。

其實他並非不明白alpha與Omega之間如果要有孩子，除了彼此身體健康、必須達到的高度的身心契合，更需要alpha增加完全標記的頻率，才有可能讓比Omega女性更難受孕的Omega男性懷孕，而方其朗之所以那麽禁欲，除了自律的性格之外，也有這方面的考量，他正在事業上升期，如果太早有了孩子恐怕難以分心照顧家庭，生而不教不是他的作風。

雖然可以理解胤修文為什麽希望自己戴節育套，可是從內心深處而言，方其朗還是感到了難過，好在對方最終還是體諒自己了的心情，沒有強迫自己必須戴上那個恰好小了一圈的節育套，不然他可能真的要斷掉。

胤修文終究還是那個溫柔善良又體貼的Omega，是自己沒能好好珍惜他。

窗外的星光明滅，方其朗的心緒也浮浮沈沈，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胤修文時，在看到對面坐著的那個有些拘謹、笑容溫和，卻渾身透露著一股平凡氣息的Omega時，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為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Omega牽腸掛肚，明明他並沒有對這段利益來往的婚姻抱過多期待。

但是，人或許總是難免對生活抱有期望，也總是會被愛與被愛所觸動。

趁著方其朗不在臥室，之前還裝作雲淡風輕的胤修文並沒有繼續沈迷於被完全標記的餘韻之中，盡管他在這個不完美的約會夜感受到了方其朗為自己做出的改變，也感受到了對方愛一個人的笨拙方式，但是他也清楚，今晚的溫柔與愛意終究會隨著黎明的到來而散落，化作一段令自己終身難忘的、充滿著薄荷味的記憶。

看著放在床頭櫃上的XXXXL號節育套，胤修文慶幸自己做了兩手準備，他早就猜想過方其朗或許不願意戴上它再標記自己，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估錯了丈夫的尺寸，聽到對方說快斷了的時候，他真是又心疼又想笑，alpha的困擾其實在某些方面也不比Omega少。而既然方其朗最終還是完全標記了自己，胤修文只能選擇吞服他並未用過的24H節育藥丸。

看著手裏粉色的藥劑，胤修文的心情十分覆雜，他不止一次想過能有方其朗的孩子，可現在卻是他自己讓那個期望成為不可能。

胤修文閉上眼，吞下了藥丸。

他沒有喝水，只是喉頭地艱難地滑動著將藥丸咽了下去，在確認藥丸落肚的那一刻，悲傷如藤蔓，一點點爬上來，然後溫柔地擁抱住了這具孤獨的身體。

方其朗在半夜的時候才終於處理完了所有的文件，他沒有忘記胤修文的叮囑，在喝了杯水之後又回到了臥室。

大概是剛才體力消耗了太多，胤修文已經斜靠在床頭睡了過去，他在等待方其朗回來陪自己睡，可最終卻把自己等睡著了。

睡著的胤修文有些傻乎乎的感覺，方其朗輕笑了一下，他不想再吵醒對方，但是也不能不盡丈夫的責任。

他上前輕輕地扶著胤修文，讓對方平躺回了床上，胤修文睡得很沈，整個過程中他除了發出些許的囈語之外，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方其朗替胤修文蓋好被子，正要繞過床回到自己的那一邊，赤裸的腳卻像踩到了什麽東西。

他下意識地俯身拿了起來，是一枚藥劑的外包裝殼，想到胤修文所罹患的信息素缺乏癥。

李醫生已經私下告知了方其朗，這段時間胤修文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轉，可以脫離對抑制劑的依賴，而手裏這枚藥劑外包裝一樣的東西卻又讓方其朗開始擔心胤修文是否染上了濫用抑制劑獲取加倍快感的惡習。

他趕緊仔細地看了看包裝上的小字——24H節育。

方其朗終於意識到胤修文拿出那盒XXXXL節育套不是和自己開個玩笑，對方是真的不想會有任何可能懷上自己的孩子。

一時間，方其朗覺得自己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心態，他可以接受胤修文為了自由離開自己，卻不能接受對方已經不再愛自己了，是的，在他看來，如果一個Omega在剛享受了一場淋漓盡致的標記之後就立刻服用節育藥物，這說明他們之間的溫存已經欠缺了感情。

莫名有些難過。方其朗垂頭喪氣地將撿起來的24H節育藥的包裝殼扔進了垃圾桶，他不會自討沒趣地與胤修文說這件事，他只是在上了床之後自覺地滾到了床邊，那是屬於他和胤修文之間的距離。

胤修文一覺睡到了天亮，他高估了自己的體力，等他睜開雙眼時，方其朗已經起床穿衣服了。

“早安，其朗……”胤修文鼻息黏著地伸了個懶腰，他瞥了眼身邊的床單和枕頭，看樣子昨晚方其朗真的回到自己身邊睡了，早知道，他就該努力堅持一會兒，至少享受一下對方臂彎的溫暖。

“早安。”方其朗轉身對胤修文禮貌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沒睡醒的緣故還是什麽，胤修文覺得丈夫臉上的笑容簡直就像應付媒體記者時的翻版，那種端莊的、彬彬有禮的、冷靜的笑容。

“你今天有什麽安排嗎？”胤修文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日，如果方其朗沒有工作的話，他想讓對方多陪自己一陣，或者說，他想親自教對方一下該如何約會。

正在系領帶的方其朗並沒有流露出什麽特別的表情：“可能要去見一些公司的游說者，競選快到了，光有方家的經濟支持還不夠。我也需要和一些有影響的人士進行法律範圍內允許的正當交易。”

聽到方其朗這麽刻意解釋，胤修文隨即也明白了接受游說這是對方其朗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放心吧，一切都會順利的。”胤修文掀開了被子，他剛下一床，就警惕地看了看地面，他昨晚吃完藥之後忘記處理包裝就睡了。

“你在找什麽？”方其朗明知故問。

“沒什麽，我在找我的拖鞋……”胤修文趕緊敷衍了過去，或許是掉到床下了吧，回頭清潔工會打掃幹凈的。

方其朗垂下眼，他想了想，忍不住說道：“修文，吃藥對身體不好，下次還是讓我戴套吧。不過記得買大一號的。”

胤修文一楞，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奇妙，有的事情你越擔心，反倒越會發生。

“其朗……”

“好了。你也趕緊起床吧，我把你送回家後，先去趟國會。”方其朗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卻是一副輕松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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